一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早。
我从公司出来时,街上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路灯映照在冰面上,发出昏黄而冷硬的光。我裹紧了大衣,将手插进口袋,快步走向停车场。雪夜中,空气冷得刺骨,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像是为这静谧的城市奏起了一段微弱的独奏。
刚打开车门坐进去,手机就震动了。我低头一看,是医院的电话。
“凌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护士长,我记得她,是负责母亲病房的那个中年女人,语气总是让人感觉压抑,“你母亲的情况有些恶化,她很希望能见到你。”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可是平静之下,我却听出了某种不容忽视的急迫感。
“恶化?”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她不是刚做了手术吗?怎么突然……”
“凌先生,”护士长打断了我的话,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却多了一丝安慰的意味,“我建议您尽快过来,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电话挂断后,我愣了几秒,像是被钉在了驾驶座上。母亲的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眼神总是冷峻,仿佛任何情绪都不能轻易泄露出来。
从小到大,她就像是一堵墙,永远站在那里,威严而无法逾越。而我,对她的印象,从来都不是什么慈母的形象,而是那些从未间断的苛责、训斥,和父亲离家后她沉默的泪水。
但不管怎样,她是我母亲。
我握紧方向盘,深吸一口气,发动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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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距离我所在的城市有近两百公里,这段路程平时开车只需三个小时,但今晚的雪显然不会让我顺利到达。
开上高速时,雪越下越大,车窗外的世界早已白茫茫一片,车灯照亮的范围里,雪花飞舞着像无数小精灵,在风中旋转跳跃。
母亲病危的消息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知道,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向我主动低过头,甚至在住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