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劈开写字楼玻璃幕墙，一座座透明电梯正载着西装革履的人群从云端返回地面。
在这座城市商务区川流不息的人潮里，一个背着斜挎书包大学生模样的男孩突然停住，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手机，贴着蛛网状裂痕保护膜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不认识电话号码。
“喂，哪位？”
“你好，是程小海程先生吧？”
一个机械的年轻女声从手机里传来。
“我这里是慕华商贸责任有限公司，通知您明天上午10点到智寰大厦B栋面试，请带好个人简历及学历证书。”
男孩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脸上顿时化出七分惊喜，三分紧张。
“我是，我是，好的，好的，我保证赶到。”
程小海有些激动的挂了电话，顺便点开导航看了看。
他捏了捏书包带，转身逆着人流向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随着地铁的人潮卷进车厢，程小海好不容易挤到有些许空间的位置上。
西装革履的白领与背旅行包的游客在车厢内叠成各式各样的人体浮雕，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都低头刷着手机，除了地铁广告与到站提示没有其他声音。
“我什么时候投的简历？”
被挤得缩在车厢边上的程小海还有些发懵，费力的掏出手机在招聘app并没找到慕华商贸的招聘信息。
“那应该在人才市场投的吧……”心里默默念道，拨通了电话。
“江舟，你那边忙完了吗？
好的，待会老地方见。”
……烤盘在油污斑驳的塑料桌上滋滋作响，程小海用竹签戳着烤得焦黑的土豆片。
隔壁桌划拳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他缩了缩肩膀，把褪色T恤的领口又往上拽了拽。
“这都是第二十二次被拒了，HR说我和岗位不匹配。”
塑料桌对面的江舟滑动手机屏幕，锁屏壁纸还是毕业典礼上两人穿着学士服的合影。
羊肉串在铁盘里凝出乳白色油脂，他忽然抓起冰啤酒猛灌，喉结急促滚动时溅出的酒液顺着脖子流进皱巴巴的衬衫。
“今天那HR问我职业规划，我舌头突然就打结。”
衬衫第二颗纽扣摇摇欲坠，领口还别着上午面试的号码贴。
隔壁桌传来啤酒杯的撞击声，三个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正在吹嘘这个月的奖金。
烤架上腾起的烟雾模糊了老板颠勺的身影，程小海盯着自己有些磨破的帆布鞋尖：“至少你见到活人了。
我这周投的简历全沉海底了。”
程小海用竹签在桌布上划拉，”我现在从新媒体运营一路到仓库管理员的职位都投了简历。”
“我今天去的那家初创公司的HR说，他们只收211及以上……”江舟突然苦笑出声，“咱们二本毕业的是真没竞争力啊。”
今天群面现场，六个应聘者里有三个硕士，他记得自己攥着简历退到走廊时，门里传出“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投简历”的嗤笑让他落荒而逃。
走出科技园大楼他还夹在旋转门里卡了十分钟，保安用对讲机戳他后背：“实习生走侧门。”
而他甚至没来得及说自己是来面试的。
“现在连快递站的招聘要求都是本科。”
捏碎的花生壳簌簌掉在菜单上，程小海的筷子在蒜蓉茄子上戳出蜂窝状的洞，酱汁顺着裂口往外渗。
隔壁桌的啤酒瓶叮当相撞，穿超短裙的姑娘举着手机自拍，补光灯的白光扫过他们这桌时，江舟迅速挺首了些许佝偻的背。
“还动不动就要三年以上工作经验，咱们刚刚毕业的应届生，不给我工作，哪里来的经验？”
江舟一脸忿忿的捏瘪了啤酒易拉罐，“有些工作倒是不需要工作经验，但岗位就真的奇葩。”
程小海望着喝着啤酒的江舟一脸迷惑。
“什么景区沉浸式NPC，就是在主题公园扮演武侠角色，还要求会武术或即兴表演。”
“还有什么躺平测试员，职业伴郎……”江舟咧开嘴，露出沾着辣椒面的虎牙。
“职业伴郎？
这是什么工作？”
“就是按客户需求扮演”完美婚礼伴郎”，且能应对婚礼突发状况，如挡酒，才艺表演。”
“这些岗位真的有些夸张。”
程小海抹了抹脸。
边说边摇头苦笑，“实在不行，送外卖估计更靠谱些。
我今天往人才市场投简历，还看见个穿玩偶服派传单的，那个都比职业伴郎强。”
“还有更奇葩的……”“对了，我今天终于收到一个面试邀请。”
程小海忽然举起酒瓶，打断了江舟的喋喋不休，瓶身凝着的水珠落在手腕上，“让我明天上午去面试。”
“什么公司？”
“慕华商贸，我都不记得是不是在人才市场投的简历了。”
江舟也举起酒瓶：“我说了吧，早就让你海投简历，不然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是想找和咱们专业相关的工作嘛。”
程小海和他碰了一下酒瓶。
“开始我也和你一样，根本收不到面试邀请，现在是有枣没枣都打一杆子，只要先能找到工作，混点工作经验，和专业相关的工作再找呗。”
江舟灌了一大口。
“今天早上我爸还打电话问我……”程小海的声音卡在炭火气里，“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回家给他看小卖部去。”
江舟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一上一下，“和你爸一样在你家那小卖部守一辈子？
太没意思了。”
“是啊，这样真不甘心啊……”炭火忽明忽暗映着两人年轻还显稚嫩的脸，程小海望着巷子口闪烁的“房屋中介”的广告牌，霓虹灯管漏电的声响混着蝉鸣，在七月溽热的晚风里织成一张密网。
“明天面试加油，干杯！”
啤酒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斜斜地盖住地上印着“高薪诚聘”的传单——那上面还留着半个脚印。
从刚到这座城市的踌躇满志到现在的垂头丧气还没有二十天时间。
巷口的两个人影又和在学校一样勾肩搭背踉跄前行。
“这找工作真难啊。”
在这座城市商务区川流不息的人潮里，一个背着斜挎书包大学生模样的男孩突然停住，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手机，贴着蛛网状裂痕保护膜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不认识电话号码。
“喂，哪位？”
“你好，是程小海程先生吧？”
一个机械的年轻女声从手机里传来。
“我这里是慕华商贸责任有限公司，通知您明天上午10点到智寰大厦B栋面试，请带好个人简历及学历证书。”
男孩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脸上顿时化出七分惊喜，三分紧张。
“我是，我是，好的，好的，我保证赶到。”
程小海有些激动的挂了电话，顺便点开导航看了看。
他捏了捏书包带，转身逆着人流向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随着地铁的人潮卷进车厢，程小海好不容易挤到有些许空间的位置上。
西装革履的白领与背旅行包的游客在车厢内叠成各式各样的人体浮雕，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都低头刷着手机，除了地铁广告与到站提示没有其他声音。
“我什么时候投的简历？”
被挤得缩在车厢边上的程小海还有些发懵，费力的掏出手机在招聘app并没找到慕华商贸的招聘信息。
“那应该在人才市场投的吧……”心里默默念道，拨通了电话。
“江舟，你那边忙完了吗？
好的，待会老地方见。”
……烤盘在油污斑驳的塑料桌上滋滋作响，程小海用竹签戳着烤得焦黑的土豆片。
隔壁桌划拳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他缩了缩肩膀，把褪色T恤的领口又往上拽了拽。
“这都是第二十二次被拒了，HR说我和岗位不匹配。”
塑料桌对面的江舟滑动手机屏幕，锁屏壁纸还是毕业典礼上两人穿着学士服的合影。
羊肉串在铁盘里凝出乳白色油脂，他忽然抓起冰啤酒猛灌，喉结急促滚动时溅出的酒液顺着脖子流进皱巴巴的衬衫。
“今天那HR问我职业规划，我舌头突然就打结。”
衬衫第二颗纽扣摇摇欲坠，领口还别着上午面试的号码贴。
隔壁桌传来啤酒杯的撞击声，三个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正在吹嘘这个月的奖金。
烤架上腾起的烟雾模糊了老板颠勺的身影，程小海盯着自己有些磨破的帆布鞋尖：“至少你见到活人了。
我这周投的简历全沉海底了。”
程小海用竹签在桌布上划拉，”我现在从新媒体运营一路到仓库管理员的职位都投了简历。”
“我今天去的那家初创公司的HR说，他们只收211及以上……”江舟突然苦笑出声，“咱们二本毕业的是真没竞争力啊。”
今天群面现场，六个应聘者里有三个硕士，他记得自己攥着简历退到走廊时，门里传出“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投简历”的嗤笑让他落荒而逃。
走出科技园大楼他还夹在旋转门里卡了十分钟，保安用对讲机戳他后背：“实习生走侧门。”
而他甚至没来得及说自己是来面试的。
“现在连快递站的招聘要求都是本科。”
捏碎的花生壳簌簌掉在菜单上，程小海的筷子在蒜蓉茄子上戳出蜂窝状的洞，酱汁顺着裂口往外渗。
隔壁桌的啤酒瓶叮当相撞，穿超短裙的姑娘举着手机自拍，补光灯的白光扫过他们这桌时，江舟迅速挺首了些许佝偻的背。
“还动不动就要三年以上工作经验，咱们刚刚毕业的应届生，不给我工作，哪里来的经验？”
江舟一脸忿忿的捏瘪了啤酒易拉罐，“有些工作倒是不需要工作经验，但岗位就真的奇葩。”
程小海望着喝着啤酒的江舟一脸迷惑。
“什么景区沉浸式NPC，就是在主题公园扮演武侠角色，还要求会武术或即兴表演。”
“还有什么躺平测试员，职业伴郎……”江舟咧开嘴，露出沾着辣椒面的虎牙。
“职业伴郎？
这是什么工作？”
“就是按客户需求扮演”完美婚礼伴郎”，且能应对婚礼突发状况，如挡酒，才艺表演。”
“这些岗位真的有些夸张。”
程小海抹了抹脸。
边说边摇头苦笑，“实在不行，送外卖估计更靠谱些。
我今天往人才市场投简历，还看见个穿玩偶服派传单的，那个都比职业伴郎强。”
“还有更奇葩的……”“对了，我今天终于收到一个面试邀请。”
程小海忽然举起酒瓶，打断了江舟的喋喋不休，瓶身凝着的水珠落在手腕上，“让我明天上午去面试。”
“什么公司？”
“慕华商贸，我都不记得是不是在人才市场投的简历了。”
江舟也举起酒瓶：“我说了吧，早就让你海投简历，不然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是想找和咱们专业相关的工作嘛。”
程小海和他碰了一下酒瓶。
“开始我也和你一样，根本收不到面试邀请，现在是有枣没枣都打一杆子，只要先能找到工作，混点工作经验，和专业相关的工作再找呗。”
江舟灌了一大口。
“今天早上我爸还打电话问我……”程小海的声音卡在炭火气里，“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回家给他看小卖部去。”
江舟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一上一下，“和你爸一样在你家那小卖部守一辈子？
太没意思了。”
“是啊，这样真不甘心啊……”炭火忽明忽暗映着两人年轻还显稚嫩的脸，程小海望着巷子口闪烁的“房屋中介”的广告牌，霓虹灯管漏电的声响混着蝉鸣，在七月溽热的晚风里织成一张密网。
“明天面试加油，干杯！”
啤酒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斜斜地盖住地上印着“高薪诚聘”的传单——那上面还留着半个脚印。
从刚到这座城市的踌躇满志到现在的垂头丧气还没有二十天时间。
巷口的两个人影又和在学校一样勾肩搭背踉跄前行。
“这找工作真难啊。”
最新章节
相关推荐
